[立報]2012聯合國原住民族常設論壇

2012聯合國原住民族常設論壇

2012-7-05 20:56 作者：高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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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泰雅族女青年觀點（上）
■高怡安
本 文章以2012年第11屆聯合國原住民族常設論壇的年度特別主題「發現理論」（Doctrine of Discovery），倚靠切入的是筆者個人「無．知．少．女」觀點──「無」產階級（因為筆者現在沒工作）、「知」識分子（筆者學士畢業於台大政治系， 現在在芬蘭攻讀碩士學位）、「少」數民族（此不精確，正確來講意指原住民族，尤指烏來的泰雅族）、「女」性的觀點。

2012年對筆者的原住民認同是相當關鍵地一年，因為這是筆者第一年參與聯合國、與他國的原住民話南北，並且是以泰雅族的身分認同在聯合國進行交流。
此文章的目的是向各位讀者以批判角度分享今年5月初到紐約聯合國開會時候，眼中看見、耳中聽見來自四海的原住民族口中談論的「發現主義」，並以此為工具來剖析之。並對目前原住民族在國家脈絡下的困境與挑戰，推敲可能解決的方式與策略。

一、發現主義

今年大會以發現主義為主軸，深刻地討論了該主義在不同區域（例如：極圈、北美洲、南美洲、亞洲、大洋洲等）、不同議題（例如：糧食主權、人權等）的深遠影響。以下是在大會裡面常常一再聽聞的關於發現理論的論述：
「發現理論是異化原住民與其土地與資源的兇手。」（Valmaine Toki）
「發現理論是西方的『文明』構成的產物，發現理論是發明『〈現代化的、進步的、為人稱羨的〉西方世界』的源頭。」（Robert Williams）
「發現理論不僅在美洲與澳洲，它也同樣在亞洲與非洲造成原住民集體被奴役與被歧視壓制。」（Robert Williams）
「發現理論對原住民有深遠持久的影響，發現理論就是宰制理論。」（Tonya Gonella-Frichner）
「雖然發現理論在亞洲並不常聽聞，但是實際上，亞洲主權國家也以發現理論為其殖民政策的骨幹，奴化原住民。」（Victoria Tauli Corpuz）
「發現理論的存在，讓原住民本身以其所處的土地、我們的權利以及生命『自動』的、『合法』的被消滅。」（Moana Jackson）
「發現理論」（Doctrine of Discovery）到底意指為何，在學術界以至於常設論壇大會，實乃眾說紛紜，沒有定論。但是根據北美工作小組引述法學家米勒（Miller 2012）的說法，有10個要件：
（一）史無前例的發現（First discovery）
（二）實際的占領與擁有（Actual occupancy and possession）
（三）先發制人宣稱歐洲人在新大陸上的權利（preemption／European title）
（四）原住民的權利被侵奪（Indigenous／Native title）
（五）原住民的主權與商事權利被限縮 （Limited Indigenous sovereign and commercial rights）
（六）以鄰近原則以一棵樹一條河為起點宣稱整片土地或山林屬於歐洲人（Contiguity）
（七）以無主地為理由宣稱原住民沒有土地權（Terra nullius）
（八）以基督教原則為由，宣稱異教教徒沒有土地權、主權和自治權，進而合理化教徒『歸化』與『統御』異教徒原住民 （Christianity）
（九）視歐洲文化為「高尚」、「值得完全學習效仿」的至高文明，而原住民文化是低層次或過時野蠻的（Civilization）
（十）歐洲人宣稱他們透過「征服」而自動擁有原住民的土地和權利（Conquest）
這10要件在法律、條約、法院案例、政策以至於歷史隨處可見，雖然程度不同，但是對原住民的影響卻是非常深遠。
在青年工作小組（Indigenous Youth Caucus）5月6日的會前訓練中，兩位是在聯合國裡奮鬥的原住民中生代講者，以及一位是美國原運元老級的重要人物，皆對在場來自世界各地的原住民青年，以發現主義為題，提出他們的看法。
第一位講者是美國印地安法律聯盟的創始者- 思慮條理分明講話不急不緩的律師Tonya Gonnella Frichner。她表示，發現理論造成負面的影響包括對原住民──尤其是婦女的暴力、原住民在政社經體制上的不平等和難以消解的歧視。
另一位是原住民法律協會的創始人之一、也是《異教徒在應許之地：基督教發現理論大解碼》（Pagans in the Promised Land：Decoding the Doctrine of Christian Discovery）作者Steve Newcomb，他嚴肅地強調這「發現」字眼其實乃是侵略者「和諧化」他們罪行的產物，侵略者藉著講「史無前例的重大發現」，實地在做的是鎮壓、宰制在地 的原住民。
筆者在聽了他演說之後，馬上針對台灣原住民並非基督教侵略脈絡下產物對Steve Newcomb提出疑問。畢竟台灣原住民所受的壓迫雖然不全來自歐洲基督宗教的發現理論，他堅定地點頭表示了解筆者問題，並抽絲剝繭強調不同政府宰制性 （日本政府乃至國民政府）所做所為，其對台灣原住民造成的深遠影響，與歐洲基督教國家並無二致。
最後他提醒在場所有原住民，雖然，不同地區原住民習以為常每日講的是殖民者的語言（國語、西班牙文、英文），如履薄冰地將它學好非常重要，必得謹慎小心、有技巧的使用，因為通常語言本身承載與定義的是關鍵的權力關係。
第三位是因1991年《Faithkeeper》紀錄片一炮而紅、且在原運界不懈努力的資深鬥士Oren R. Lyons, Jr.，他乃是來自紐約州的印第安原住民，慈祥的眉宇間有股毅然不屈的浩然正氣。他對在場原住民青年簡短有力地呼喊，鼓勵年輕人不對發現主義造成的迷惘、 異化或失落妥協，並且建議年輕人要緊緊抓住自己部落的文化，因為那說到底，可是我們的「本壘」、我們的「源頭」與「根」：
「抓牢你的文化……你得先敞開心胸去認識你自己，去認識你的語言、文化和歷史，然後才是其他一切的事物，要是這樣去做，你就沒問題了，因為你已經知 道你自己是誰了。記住你必須自己當家作主，自己去思辨你自己的定位。唯有你們照著這樣做，並且變成自成一家的獨立思考者，困擾原住民已久的解決之道就應運 而生了。」

二、國家與原住民族在聯合國常設論壇中的發現主義論述分析

在聯合國大會為期兩個星期的實際討論議程中，「發現主義」乃是原住民族和國家政府的刀光劍影交會點。究其內容，原住民族個人與團體的聲言稿強調的重 點頗為一致：政府必須對發現理論造成的影響負責，通常包括譴責因為發現理論造成的負面影響、要求政府道歉、徹底放棄發現理論並且制定與時俱進的法律來保障 原住民族權益。另一方面，政府的聲言稿一致顯示的傾向都是他們承認並且看到了原住民過往受到的權利侵害，國家在法律上打算、正在或是已經朝修正法條為和解 做努力。
參考資料：
Miller, R. J.（2012）.Conference Room Paper on the Doctrine of Discovery: 11th Session of the UN Permanent Forum on Indigenous Issues. Permanent Forum on Indigenous Issues. T. A. I. L. A. a. t. I. L. I. Haudenosaunee. New York.
（下週續，台大政治系學士）

第11屆常設論壇隆重揭幕，來自四海原住民齊聚一堂，向揮舞著發現主義旗幟的壓迫者們高聲宣告：我們原住民拒絕站開、縱容壓迫者為所欲為，我們從現在起，齊力斷金、並肩作戰。（攝／高怡安，聯合國大會，2012.6.7）

「無．知．少．女」今年2012年闖聯合國天關！（攝／林碧憶，台北駐紐約經濟與文化辦事處，2012.6.6）